美是一种力量,可以使灵魂宁静的力量。
当关园长带着玉珠走进大三班的教室时,三十多颗混沌的心灵被一束温暖的阳光照亮了;三十多双黑宝石般的眼睛静止了。关园长说了什么,玉珠说了什么他们全不记得了,唯一记得的是这位阿姨就是他们的新老师。
关园长走了以后,孩子们围拢过来,探索世界的好奇心,使他们对新老师充满疑虑,他们要仔细看看这位美丽的老师是不是牛奶做的,他们毫无顾忌地伸手摸玉珠的手和脸,玉珠并不躲闪,任凭他们柔软的小手尽情抚摸。
一个摸过的孩子悄声对另一个孩子说:“不是牛奶做的。”
关园长把玉珠送到教室,介绍给孩子们后便回到办公室监控前,多角度摄像头把教室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。她看着孩子们围住玉珠,摸她的脸和手;玉珠慈爱地微笑着任他们亲近。这个温馨的场面让她欢喜。
关园长做了一辈子小学教师,热爱教育事业,退休后创办这家幼儿园。她的办园理念可以概括为四个字:言传身教。
言传容易,有教材,有资料,有音频,有视频;身教不容易。关园长对身教有一套自己的标准。老师要美丽端庄,举止谈吐高雅,品格修养高贵。因为孩子有强大的模仿能力,老师平素的举止言行,会潜移默化他影响孩子的气质修养,品德发育。她相信,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,远比多背几首诗词,多学几个英语单词重要的多。
育才幼儿园开园五年多,聘用过的幼师上百人,她把员工分为两类。一类是为赚钱工作,天天只想着赚钱,对工作应付,敷衍,只想获得不想付出;另一类虽然要赚钱,但这类员工有更高的追求,他们追求社会的承认和个人价值的提升,这类员工要么是家境优厚,要么是品质善良,有爱心。
关园长相信玉珠是后者。
玉珠工作确实不只是为了赚钱,能够重新工作,玉珠很珍惜。两年多的自我封闭,让她感觉被社会抛弃,被生活遗忘,她渴望重新融入社会,在工作中发挥自己的能力。她从内心喜欢幼师工作,跟孩子们在一起更有安全感,更有自信心。
孩子们很快就切身感受到新老师不仅美丽优雅,而且性格温柔,说话轻柔好听,唱歌更好听。而且,新老师从不跟孩子们瞪眼,发脾气,更不掐人,拧人。
孩子的心灵是天真纯净的,他们最会看大人脸色,你对他好,他就依赖你,顺从你;你对他凶,他会不知所措,疏远你,回避你,甚至致自暴自弃,就跟你对着干:看你能把我怎么样?当代小皇帝绝不是浪得虚名。
关园长暗中观察了一周,对玉珠的工作很满意。玉珠班里淘气的孩子听话了,听话的孩子更乖了。孩子们对玉珠表现出了依赖和顺从。
幼儿园需要这样的老师,孩子们需要这样的老师,这样的人材要留住,要感情留人,待遇留人,制度留人。
玉珠工作一周后,有一天下班时,园长把玉珠请到办公室,征求玉珠意见,希望能签一个长期劳务合同,如果签合同,工资也会适当提高。
玉珠很高兴自己的工作得到认可,非常感谢园长的信任,但是,签长期合同的事要回家商量。
园长关心地问:“你这边还有什么亲人?”
玉珠不假思索地回答:“有一个哥哥。”回答完一阵心慌,金铎是自己的哥哥吗?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?都是文慧,天天哥哥长,哥哥短的,把自己带到沟儿里了。
玉珠把合同拿回来给金铎,金铎从头至尾,看的很仔细。看完说:“合同条款本身没什么问题。甲方想签三年,我的意见是只签一年,这样再签时有提薪的机会。另外,你是不是跟父母商量一下。”
提起父母,玉珠眼圈儿红了,眼睛里泪光闪闪,父母是她内心最柔软的部分,是不能触碰的。
玉珠说:“他们应该不会反对。”
金铎又说:“有个事儿,就是……就是,来回上下班留心点安全。出小区一定要两个人以上。凤芝最近有消息吗?”金铎担心玉珠的安全,但又不能明说,她头顶的阴云刚散,不想再让她有压力。
玉珠说:“最近没咋联系,她好像挺忙。”
金铎嗯了一声,看来凤芝还没把挨打的事儿告诉玉珠,是怕她担心呢,金铎对凤芝多了一份敬意。
玉珠高高兴兴回到自己房间,把三角梅幼苗查看一遍,六株幼苗个个叶子油绿,底部已经发出根芽。
玉珠躺在床上,想起心事。签了合同就得做长期打算,一个是吃,一个是住。吃的问题好解决,幼儿园有免费午餐,早餐和晚餐也好解决。住的问题有点伤脑筋。从意愿上说,玉珠很想住在这儿,这儿像个温馨的家,搬出去一个人住,想想都可怕。但是这儿能长久住吗?如果他们增加人手,自己是不是就得搬走;就算可以长期住,也不能这样白住,房租,伙食费?
玉珠想不出答案,起身去找文慧。
到了文慧房间外,从门缝望进去,霍金和文慧并排坐在两台电脑前,可以听见键盘噼噼哒哒响个不停。
霍金和文慧都在忙着,玉珠不好意思打扰,迟疑地转身往回走,走到自己房间门口站住,想一想,又不甘心,折返回去,在门口站了片刻,鼓起勇气,敲了敲门,轻声叫道:“四妹。”
霍金听见声音,回头见是玉珠,眨眨夸张的牛眼睛,笑一笑,用肘尖碰了碰身边的文慧,轻声说:“你姐,叫你。”
文慧出来,俩人进了玉珠的房间。
玉珠把跟幼儿园签合同,签完合同涉及吃住费用问题跟文慧问主意。问她:“你说我该怎么办?”
“姐,这还是问题吗?你就这儿吃,这儿住呗。”文慧看来,这不应该是问题,表妹跟亲妹差不多,住哥哥家天经地义,理所当然。
“四妹,话不是这么说,既然上班了,也赚钱,不能白吃白住呀,我到是挺想住在这,可得有个说法呀,不然我住的不安。”
文慧说:“你要什么说法?”
“交房租,交饭费。你们是怎么交的,我也怎么交呗?”玉珠问。
文慧说:“我们什么也不交,白吃白住。”
“你们给金铎打工?他是老板?”玉珠问。
文慧想了想,说:“不是,不是打工……我们是合伙。”
“合伙应该均摊费用呀,AA制。你把我弄糊涂了。”玉珠不解地问。
文慧拉起玉珠的手,说:“姐,你这一问话就长了,咱躺下慢慢说。”两人躺在床上,脸对着脸。
“姐,我们五个谁也不给谁打工,都是给自己打工。我们在黑客圈儿里是有名号的,叫‘影灰联盟’,大哥是盟主。大哥,霍金,大捶在这个圈子里都是高手,我和卫士是后加入的,我们是小黑客,他们是大黑客。最初大哥是独狼,后来收留了霍金。”
玉珠打断了文慧,说:“你说收留,你怎么用收留这个词儿?好像霍金是个流浪儿似的。”
文慧嘿嘿一笑,说:“姐,可让你说对了,他还是个很惨的流浪儿呢。说起来霍金是怀才不遇。这家伙老有才了,是博士,就是因为长相太前卫了,可能再过五千年,人类会进化成他这样。”文慧乐的合不拢嘴儿,说不下去了。
玉珠说:“你呀,就会取笑他。”
文慧止住笑,继续说:“这家伙智商太高,把情商挤没地儿了。读博的时候就有机会当网军,他自己没争取,让人家给挤了。毕业后一直找不到满意的单位。来深圳投奔一个同学找机会,到处碰壁,最后就流浪街头了,吃完最后一碗泡面后,三天没饭吃,他觉得快要饿死了,那个同学又跳槽去了成都,失去了联系。他举目无亲,无人可求,半夜饿的发昏,想起有一面之交的大哥,心想试试吧,就打了电话,大哥很幽默,说‘欢迎你来共进夜宵’,‘霍金说我没有坐车的钱,再说,我饿的站不稳了,去不了’。大哥说,‘你等着,我去接你’。这是他给我讲的他自己的故事。”文慧说到这儿又乐出了声,觉得挺好玩儿。
玉珠也笑出了声,说:“咋混的,这么惨!”
文慧说:“来到大哥这儿,霍金大吃一顿,吃太多了,拉了三天肚子,哈哈哈······”文慧乐儿的说不下去了。
玉珠也捂着嘴乐。
文慧乐儿够了,接着说:“大哥背着他去社区医院挂水,挂了三天水,他就住这儿疗养。大哥发现他是编程高手,想留他,他自己也想留下一起干,两人一拍即合。大哥说收益三七开,大哥七,霍金三,大哥管吃管住;霍金说二八开,你八我二,你管吃管住;大哥说三七,你三我七,这事儿得听我的。霍金说你承担着风险,我只赚不赔,这样不公平。”
玉珠说:“我不明白了,二八比三七少呀,霍金争少不争多?他傻呀?”
文慧说:“谁也不傻,都在为对方着想。你敬我一尺,我还你一丈。大哥担风险,霍金不想让大哥赔钱,干活儿玩儿命。结果,钱让他们赚翻了。”
玉珠推一推文慧说:“四妹,问你个事儿,你别恼。”
玉珠从知道霍金是文慧老公,心里就有一人大问号?文慧是个漂亮的女孩,怎么会嫁给形象卡通人一样的霍金呢?
文慧嘿嘿一笑,说:“什么事儿,怕我恼。”
玉珠轻声说:“你怎么嫁给霍金了?”
文慧乐儿了,说:“姐,让你问着了,我都不知道怎么嫁给这家伙了,让他施了魔法了。”
玉珠轻声问:“你说实话,你爱他吗?”
文慧推了玉珠一把,说:“姐,你看你说的,不爱他能嫁他吗?”
玉珠拉住文慧的手,在手里揉着,说:“你说说,你爱他什么?”
文慧皱着眉头想了想说:“这个咋说呢?……不太好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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